夕林

夕林

关于我

❂中華兄妹/★金錢夫夫/❁極東兄弟/❖絲路初戀/✫紅色友誼/✈黑三角/☾⋆亞細亞/
♥文章檢索頁2023/07更新 ♥缺了提醒我補一下~
♥ÃΟ⒊同名,文章下的神秘代碼是works編號,緩慢補全中
♥其實是分(兩)裂(個)體(人)

趴在桌面上睡得正沉,忽然一本書重重地砸到後腦上,阿爾弗雷德在模糊的夢境中醒來,下意識去捂住腦袋被書角砸到的地方。他睡眼惺忪地朝著一個熟悉的方向看去,那個黑髮的人影就在不遠處,似乎還帶著點怒氣。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王耀揹上書包。

「走走走!」阿爾弗雷德睜大眼睛站起身,一把抓起自己的書包跑到王耀面前,繼而像又想起什麼一樣——「欸?我不走你怎麼走?!」

「滾!」

王耀熟練地在阿爾弗雷德褲袋拿出那串鑰匙,朝著單車棚跑去,等到阿爾弗雷德反應過來,他早已經把後邊睡得混混沌沌的二貨甩得大老遠了。眼看阿爾弗雷德又快要追上來,他在一排單車中眼尖地瞄到其中浮誇噴漆的車身,用最快的速度蹬上就跑,再次成功把阿爾弗雷德丟到後面。

「你!給我停下來!」阿爾弗雷德喘著氣追在單車後面,「王耀!那、那是!我的車!」

「啦啦啦啦風太大我聽不清!」王耀朝後看了眼滿臉通紅的阿爾弗雷德,嘴上是這樣說著,但是卻開始放慢速度,好讓阿爾弗雷德能跟得上自己,「你就當鍛煉身體,減下肥也是不錯的。」

「你這個惡棍!」阿爾弗雷德向前伸出手,差點能碰到後座的時候王耀又故意加速,又一次可憐地被丟下。

阿爾弗雷德生無可戀地縮回手,喘得連句話也說不完整,自暴自棄地盯著前方那個囂張的背影,又低下頭慢慢地走著。

家裡距離學校不算遠也不算近,單車則是十分合適的交通方式,可惜自從王耀的車上個月隨意停放結果被人家順手牽羊之後,他已經被王耀這樣整整耍足一個月。而王耀又不願意委身坐自己後座,他只能從心底默默希望對方能快點買新車,他心疼地摸摸自己明顯有點消減的肚子,歎了口氣。

距離家裡還有一個轉角,一聲突如其來尖銳的煞車聲,繼而就是後邊的鬼哭狼嚎。

「嘭!」

「嗚哇!」阿爾弗雷德撞上車尾,整個摔翻在地,「你突然間煞什麼鬼車!」

「hey,艾倫,這麼巧。」王耀對著前方打了個招呼,稚嫩的男生被自己哥哥狼狽的樣子逗笑了。

「耀~」艾倫軟軟糯糯地拖長了稱呼,徑自跳上單車後座。

「說了多少次後邊要加『哥哥』!」阿爾弗雷德揪著艾倫的耳朵抗議,只換來扭曲的鬼臉。

暑假要開始了啊。王耀抬頭看了看,樹葉遮住了炙熱的太陽,在校服襯衫上留下斑駁的陰影。

 

瓊斯夫婦都出門度假去了,家裡靠得近,王耀自然也成了他們家的常客,熱辣辣的夏天,艾倫最開心的一刻就是見到拎著西瓜的王耀從門口進來。

這個夏天艾倫滿12歲,正好是男生開始拼命往上長高的時候,他搬著小凳在阿爾的房間門口,把兩米的皮尺按在墻邊,每隔五公分就用鉛筆在白墻上畫一筆,認真地在旁邊寫下一個數字。

「小鬼!不要浪費心思了,你只能一輩子這樣——」阿爾弗雷德用手掌拍了怕艾倫頭頂,在自己的胸前平放比劃著。對這個時候的男生來說,調皮又搗蛋的弟弟似乎甚為麻煩,他們把一切的社交活動放在自己的課室和學會中。

王耀和阿爾成天喊著打打殺殺從年幼一直到高中,直到長高的速度對比起阿爾,自己明顯開始變緩的時候,王耀才開始不那麼囂張。

「耀!教我功課好不好?」艾倫扯著王耀的衣角問,他房間桌面攤著暑期一大疊要完成的東西,那是為了升中瓊斯夫婦為他準備的厚禮。

「滾滾滾!我們要做自己的!」阿爾弗雷德毫不客氣地幫王耀回絕,他把艾倫趕到樓下,「說好的,今天該你去買東西了,燒烤喔。」

「這麼多東西!」

「猜拳輸了才沒資格這樣說,」阿爾弗雷德邪邪笑著,「愿賭要服輸。」

艾倫不滿地瞪著他,他在阿爾弗雷德身後看到了王耀的側臉,專心致志地看著自己的書。王耀屬於和阿爾一樣的優等生,但是為人明顯比自己可惡的哥哥要好多了,即使自己問的問題對他們來說簡單得不算什麼,王耀從來都是耐心地講解。

艾倫拿著阿爾弗雷德塞給自己皺巴巴的幾張紙幣,提著個袋子漠然走在路上。他如父母所願考上了一等一的好學校——也就是自己哥哥曾經讀過的,但也並沒有得到過什麼肯定的讚許。

也算是拜阿爾所賜,艾倫沒有過什麼歡快的童年。他把哥哥留下來的各種書上寫著的「阿爾弗雷德」用紅筆劃掉當作是對他的報復。

那些書上偶爾會翻到一些莫名的紙條……沒有署名沒有落款,看上去就知道是課堂上傳的東西。艾倫知道那是傳在誰和誰之間的對話,初時好奇地去看裡邊的內容,但後來幾乎是遇見一次就丟一次。平常天天都見到還不夠嗎?連上課都要開小差。他把字條揉成紙團丟到垃圾桶。

 

王耀在廚房中準備食材,他對烹飪很擅長,瓊斯家的廚房也經常是他大展身手的地方,艾倫和阿爾在院子中堆著炭。早上剛下過一場雨,空氣還帶著濕氣,阿爾弗雷德點了幾次火都沒成功,乾脆把大半瓶火水倒到爐中。

「喂,你幹嘛跟王耀這麼好?」艾倫拿著火鉗捅著炭,眼角偷偷瞄著阿爾弗雷德。

「他是我好朋友啊。」阿爾弗雷德再次點火,終於有點能燒起來的苗頭了。

「兩個大男人這樣,不彆扭嗎?」就算是好朋友,也有點過了,連自己同學都是這樣問自己的。艾倫順著問,漫不經心地將火炭捅出一個個疙瘩。

阿爾弗雷德停下手中的活,他看了眼艾倫。自從在小六開始父母對艾倫進行地獄式訓練,他就很少主動開口與自己說話。他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覺得艾倫再長大點就會明白,不會把所有的怨念都推向自己,至於現在,他喜歡怎樣就怎樣好了。

「喂。」

「喂。」

「喂!」艾倫大聲喊著,「阿爾!」

他突然回過神來,手中的火水還不斷向爐中灌著,燃起來的火燎到了他的手,他立刻甩開火水樽,手掌和手臂被燙到的地方又紅又紫。

原本讓艾倫買了一大堆東西準備大戰到天光,現在算是出師未捷身先死。阿爾弗雷德鬱悶地由著王耀把他的手泡到涼水中,還把他教訓了一頓。

「別吃了你,看我和艾倫吃就好。」王耀看著他的手,「我們未開場,你就先把自己的手給烤熟了。」

阿爾靠在吊椅上,無奈地看著艾倫和王耀有說有笑的。夏夜的風一絲絲微涼,頭頂萬里無雲,倦意攀上大腦。他伸了個懶腰,對著他們指了指樓上便算離場了。

平時瓊斯夫婦絕不允許小孩子們玩這種烹調方式,過於危險也過於不健康,看來這樣的想法還是有一定道理的。王耀把每種食物都燒了一份,把焦了的地方都用小刀割去,放在保鮮盒中。

「我們是朋友嗎?」艾倫看著王耀忙碌地給雞翼塗上蜜糖,又想起剛才阿爾發呆的樣子,只要是忙起來的時候,這兩個人的神情相似得誇張。

「嗯?為什麼這樣問?」王耀疑惑地看著他。

「問一下。」艾倫朝他做了個鬼臉。

「當然啊,而且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王耀笑了,單純覺得小孩子的世界有著純粹又美好的願望。艾倫的調皮只限於對著阿爾弗雷德的時候,但王耀偶爾覺得可惜,無論艾倫是聽話抑或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搏眼球,瓊斯夫婦始終都未認真對待過他,這是一種明顯的偏愛,把所有的培養重點都放在長子身上,而小兒子無論做什麼都被視作是理所當然。

艾倫聽著就笑了,他還想對王耀說點什麼,王耀就起身了。

「好啦,我先上去一下。」王耀拿著那個被食物塞得滿滿的保鮮盒走進屋子,他的背影在彎彎曲曲的熱氣中愈來愈模糊。

 

王耀推開阿爾房間的門,舒爽的冷氣撲面而來。房間中沒有開燈,他輕輕把保鮮盒放在桌上,然後悄悄地走近床邊,等到他低身想去掀阿爾弗雷德的被子,突然猝不及防地被被窩中的人偷襲,身體緊緊地反被禁錮在床上。

王耀惱羞成怒地落腳去踢,手裡胡亂摸著床頭燈開關。

「痛痛痛!別踢了!」黑暗中哪方都沒有優勢,阿爾弗雷德用身體壓住王耀,「痛死了手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得有點不像假的?王耀停止反擊,摸亮了床頭燈。

阿爾弗雷德一隻手撐在床上,那隻被燙到的手無力地甩了甩,臉上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燙傷膏用過了嗎?」王耀握著他手腕,剛才在院子中光線太暗,沒看得清傷勢就草草處理一下,現在看來似乎比想象中要嚴重。

「用過啦。」阿爾弗雷德笑著。

「那你還不放開我。」直覺對方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王耀偏過頭去,殊不知自己的耳根也像是被燙傷了一樣。

「為什麼要放開你。」阿爾弗雷德挨過去王耀臉側,呼吸噴在他耳側,癢癢的。

「別鬧!」王耀轉過頭,屈起膝頭抵住阿爾弗雷德。

明明開著冷氣,但是王耀覺得全身上下都在流汗。阿爾弗雷德沒有再逗著他玩,但卻沒有放開他,他單純看王耀臉色就覺得有趣。

「放假了。」阿爾弗雷德說。

王耀的視線四處亂竄,祈禱能分散下注意力。

「不看我嗎?你之前在課室經常偷偷藏我的眼鏡,現在讓你看個夠啊。」阿爾弗雷德扶正王耀的腦袋,讓他直直對著自己,然後低下頭去,距離愈來愈近。

心跳快得要窒息了,王耀急得不知道怎樣做,他不去看阿爾弗雷德的眼睛,往房間隨意找一個能讓他定下焦點的物件都好……他視野經過門口的時候,房門外一掠而過身影讓他慌張起來,他下意識地叫出口:「艾倫!」

阿爾弗雷德也像受到刺激一樣迅速放開王耀,與此同時門外有東西摔掉的聲音,等到他們都起身跑到門口的時候門外已經空無一人,掉在地上的保鮮盒裡面放著幾隻蜜汁雞翼。

「艾倫!」

王耀急促地喊出聲,他想挪開腳步去追艾倫,剛才那一幕,被他看到了,這件事十分糟糕。

他邊喊著艾倫的名字邊跑下樓,樓梯又長又黑暗,仿佛沒有盡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艾倫……」王耀低聲喊著,手腳不受自主地顫抖著。

「醒醒……耀。」有人在喊著他,在那個黑暗的盡頭。臉頰被輕輕輕撫著,觸感鮮明又真實。

王耀猛地睜開眼,熟悉的天花板,四肢猶如被抽盡了骨髓,就像抽筋過後沉重的脫力感。

「早安。」面前金髮的人笑著吻了吻他的額頭,「夢到什麼了嗎?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是夢……

王耀掀開被子,寒氣一湧而上,他打了個顫,又放棄了起床的想法,繼續窩回被子。

「沒……沒夢到什麼。」王耀心虛地說,他用手捂了捂心口,心跳還是很快。那是十年前一個十分糟糕的情景,無論過了多久,再次夢到仍然覺得百般難堪。

「是噩夢?」艾倫鑽進被窩,把王耀摟到懷裡。

「好像不是,已經忘掉了。」王耀把頭埋到他肩窩,又抬頭看了下艾倫的側臉。總之……不是跟夢裡那樣的表情就好。他靠在艾倫身上不言不語,這些年來似乎他們的懷抱才是對方最好的安居所。

艾倫揉著王耀後頸,那上邊有他昨晚留下的痕跡。他不知道王耀夢到的是什麼,但至少不是什麼好事,他很久沒見過這麼慌張的王耀,也許是醫院的壓力為之,不過今年醫院算是有點人性,沒有讓王耀假期也繼續當更,也讓艾倫鬆了一口氣。今天是聖誕假的第一日,他還沒有想好要和王耀去哪裡。

 

王耀睡了個回籠覺,他邊伸懶腰邊走出房門,他瞥見墻邊一些淡淡的鉛筆跡。

他揉了揉額角,被剛才的夢境牽扯出一點回憶。那個對著兄長抗議的小不點長大了,房門口的寫到175cm的鉛筆字早已經被他高高俯視著。

 

艾倫正在廚房著手準備午餐,他百無聊賴地在沙發躺下,拿著手機看著群組裡邊那群猥瑣佬在說些毫無營養的黃色笑話,忽而弗朗西斯又發出一個聚會通知。

「知道你們這群有另一半的小混蛋們都不能平安夜出來……」

才看到一半,手機被搶走了,王耀反應過來要搶回的時候,艾倫高高地舉著手機在看群組的對話記錄,認真又嚴肅。

王耀洩氣地收回手,他搶不過艾倫,根據以往落敗的經驗來看,也不打算搶。他看著艾倫的手迅速往上滑著之前的記錄,心裡默默祈禱那群人不要再發什麼過火的話題才好。他和艾倫之間不存在私隱似乎已經成為默許的習慣,無論是手機訊息、通話記錄……

「你想去?」

艾倫把手機擲回給他。

王耀點了兩下頭又狂搖。今晚艾倫沒有安排節目,但是也沒說沒有其他事要做。

「想去就去。」

「你終於願意和我出去啦?」艾倫破天荒的舉動簡直令王耀驚喜,他一直不喜歡自己和醫院的一些人走得太近,緣由無非是因為阿爾,任何和阿爾沾邊的人和事都會使他神經緊張。

「有可能嗎!?」艾倫按著王耀的腦袋亂晃,又好氣又好笑,「早點回來,晚了可以叫我過去接。」

「欸,你忽然這樣我會懷疑你晚上是不是也有別的地方要去。」王耀靠過去艾倫耳邊,軟軟糯糯的語氣就像是哄騙對方一樣。

又是這樣……這種說話方式簡直罪惡。艾倫轉過頭去,對上王耀迷迷糊糊的眼。

「再用這種語氣說話……」艾倫咬住他耳垂,「你就哪裡也不要去了。」

 

不去提年少輕狂的過往,也不去提瓊斯家過去的事……不要提阿爾弗雷德,是他們之間共同的默契。即使那些事已經差不多被遺忘過去,但時至今日,艾倫似乎還對自己的想法耿耿於懷,無論許諾過多少次都好,固執的年輕人總當那是戲言一般。

「不要喝酒。」

在王耀出門的時候,艾倫最後對自己說的話。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王耀把大半張臉都埋到圍巾裡,已經是第幾個聖誕了?阿爾,你在哪裡。

 

「唷,真的肯把你放出來了?」

弗朗西斯想去給王耀的杯子倒酒,一下就被他用手擋住。

「不喝!」

「說你固執還真是……」弗朗西斯瞪他一眼,他當然知道王耀的這些舉動都是受誰影響的,自從阿爾弗雷德離開後,王耀對那小子簡直順從得沒話說。

「今年相安無事也算不錯啦,隔壁醫院差不多個個月都在鬧。」伊萬往手裡哈了口氣,看著一桌的同僚在聊天,注意到王耀在場之後,也顯露出幾分吃驚。

「喂你們幹嘛都這樣看著我。」王耀被盯得渾身起雞皮。

「廢話,你把艾倫敲暈了?」弗朗西斯灌了口酒,「還是打死了……?要不要我們幫你藏屍?」

「去死。」

王耀低頭洗著手裡的牌,果然自己這樣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麼?有點說不出的沮喪,但也沒後悔。在阿爾弗雷德失蹤之後他始終難以忘記十幾歲少年慌亂無助的眼神,他對艾倫許諾過,也對自己許諾過,不會再讓他受到背棄。從那往後的事情似乎順理成章,王耀幾乎不再參加所有的集體活動,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艾倫身上。

王耀酒量不好,酒品也很差,自從一次醉酒之後發生過不愉快的事之後連「酒」這類東西也成了違禁品。他不是喜歡聚會,出來也不過短短時間也沒有事情可做,但潛意識卻不希望盡早回去,他不敢去想原因。

他看著面前的人酒過三巡,他在無趣的遊戲中喊得喉嚨沙啞,心裡不知為何總是浮出艾倫的身影,在催促著他快點回去,手錶的指針指向12點,明明已經是應該到家的鐘點,他頭疼得要命,他將手錶摘下丟到背後。

「果汁。」弗朗西斯已經開始有點醉醺醺的,他把橙汁遞給王耀,手搭在他肩膀上,順勢把王耀摟過來,在他耳邊低語:「還有沒有在找阿爾?」

王耀嫌棄地推開身旁的醉鬼,聽到那個名字,他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橙汁,裝作沒有聽到弗朗西斯的問話。

「我們……」弗朗西斯打了個嗝,「都覺得你應該離開那小子……」

王耀皺著眉,就連果汁也愈喝愈煩躁,他很抵觸別人口中的「阿爾」,也很抵觸同僚口中的「艾倫」。一群根本什麼都不理解的人身為旁觀者還對自己的私生活指指點點,他不能接受這些人的任何意見。

「我們都、都覺得你病了……」

「你他媽才病了!」王耀把餘下果汁潑到弗朗西斯的臉上,身體有種不受自主的漂浮感,百般罪惡的影像都衝上大腦,他被那些臉龐折磨得呼吸困難。

「呵呵……經常精神緊張可不是什麼好事。伊萬都在你抽屜發現你在用藥……」

王耀朦著眼看向周圍,大家都有點神志不清,跟普通的醉酒不一樣。褲袋中的手機不斷響著,被過大的音樂聲蓋沒過去。他被弗朗西斯拉著一直斷斷續續地說著誰誰誰在哪裡有可能發現阿爾弗雷德的行蹤,像真的情報又像是戲言。

「你做手術都開始分神,這樣真的、很危險。」

「你是個醫生,要對病人負責,也要對自己負責。」

「你對他已經夠好了吧?你覺得你真的愛他……呵呵。」

「你這幾個月不斷叫助理去藥房拿藥,我、我和伊萬他們都知道了。」

「你想想,如果阿爾弗雷德還在這裡,他會希望見到這一幕嗎?」

他聽著弗朗西斯似笑非笑地在他耳邊數落著自己覺得不為人知的秘密,他想要拒絕承認和回擊這一切,但是腦袋沉到只能聽著對方在胡言亂語,他把手放到褲袋中,那裡邊還有好幾顆藥丸,他今天沒能按時服用。

他確實已經停止主刀很久了,那是院長的決定,但自己沒有多想。煙愈抽愈多,夢魘和現實交替的畫面總是無時無刻在腦中循環。那些他以為自己才知道的小秘密,原來早已被其他人曝光在各自的圈子中。他面無表情地流下淚水,果汁似乎變得有另一種莫名的誘惑,他一邊聽著弗朗西斯對自己工作的清算一邊喝著果汁,他焦慮得沒辦法去做任何事發洩。

忽而有人揪住他的衣領把他整個人拽起來,他回頭正對上那頭金髮,黯淡的光線下瞳孔的顏色閃爍不定。

「哈哈哈哈……阿爾……我們剛剛才說、說到你,你就來了……」弗朗西斯喜出望外地看著來著,他往前靠到那人身上,不知死活地伸出雙手捏著對方的臉,仿佛是要確認夢境一樣,「欸呀,你的、眼鏡呢?」

「夠了,回去。」艾倫一手推開弗朗西斯,那個最不想聽到的名字入耳,他猶豫了好久才決定來找人,他全力壓抑著怒火,緊緊摟住王耀。

「你人都來了,快坐下喝兩杯哈,你要見到王耀可不容易……」弗朗西斯瞇著眼躺在沙發上,「哎呀,你還不知道吧,你滾蛋的幾年他早被你的寶貝弟弟吃乾抹凈了。」

如果要說艾倫最討厭王耀社交圈子內的哪個,那絕對是弗朗西斯。

他搖著王耀,「醒醒,回去了。」

直覺到王耀嘴上掛著的笑容有點不尋常,他看了一圈這群人,那些呆滯的癡笑都顯得尤其可疑,察覺過來後他直接把王耀橫抱起來離開……他早應該堅持自己的決定,寧願把他鎖死在家裡都不能讓他跟著這群人混在一齊。

他把王耀扔到後座就飛車走人,那個精神錯亂的瘋子還不要命地一邊說著胡話一邊往他身上蹭,他只能停車在路邊然後跑到後邊用繩子把王耀牢牢捆住。

他橫衝直撞地駛回樓下,一路上他裝聾扮啞地說服自己沒聽到王耀嘴裡在呢喃著什麼。

阿爾,阿爾,阿爾。去他媽的阿爾弗雷德。

 

艾倫忘了自己是如何抑制暴怒地把王耀扛上樓,他把王耀的頭按進盆裡,水嗆得他直咳嗽,髮絲狼狽地貼在臉頰。

「你是醫生!那種東西是你能隨便碰的嗎?!」他按住王耀後腦,對方消停了一點,嗆水憋得他臉上毫無血色,「我叫了你別喝酒的!」

王耀咳嗽著喘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渾身是水,脆弱的樣子就似將要窒息。

艾倫攥緊拳頭,他走出浴室的時候被王耀拽住了褲腳,對方一邊大口呼吸一邊解自己的衣釦,哈出的熱氣消失在空氣中,「我冷……很冷……」

水是冷的,他竟然連這個都忘了。他幫王耀脫衣服的時候,從他褲袋拿出一個藥袋。

「這是什麼?」

「傷口會發炎。」王耀說。

艾倫扳過王耀的背,上邊的鞭痕早已經接近痊愈,他又細細檢查了王耀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傷口。

「他們都說我病了……」王耀爬到艾倫身上,將自己冰冷的胸口貼到艾倫身上,溫暖的身體使他再往前靠近一點,他握著艾倫的手往自己左胸上摩擦,「我的傷口在這裡,會發炎,會抽搐。」

那裡光滑無比,並沒有什麼傷口。

「我生病了……」王耀笑得很難看,不斷往下淌著的不知是水還是淚,「我已經三個多月沒有上手術台了,院長不准,在我每次幫病人看診過後,病人總還是要拿著病歷到伊萬他們那裡去,怕我會誤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我說不清楚。」

「他們都一直在騙我,騙我,但是卻以不肯傷害我為由讓我繼續上班。」

「我以為藥是我自己給自己開的。」

「可那張處方的字跡明明就是弗朗西斯的啊!」

王耀的眼神沒有焦點,他瞪大眼睛看著艾倫,像是要看得更清楚點一樣,他靠上去吻著艾倫,對方卻不為所動。

就像是得知到隱瞞已久的事實,仿佛被冷水倒頭的不是王耀,而是自己一樣。艾倫按住王耀的手,瞳孔中滿是不可思議,王耀在撫摸他、挑逗他,他對這一切都無動於衷,可是,他并非沒有察覺到過這幾個月以來王耀的異常。

「住手……我不想做。」艾倫用領帶捆著王耀的手腕,動作無比熟練。他把赤裸著的王耀丟到床上,取出藥袋中的藥丸就餵王耀服下。

在王耀終於停止鬧騰之後,艾倫拉著他的手撫過自己的臉。

「耀,我是誰?」

 

————————

 

在上了中學之後,艾倫迅速進入了叛逆期。

他拒絕再和家裡的人講話,成天和不三不四的社會人混在一起,更別提成績什麼了。能喚出他那惡劣的成就感的只有父母氣急敗壞的臉。和阿爾弗雷德相差得愈遠他就愈開心,他恨極了學校每個老師看著自己時候背後卻想到另一個人的目光。

他上中學第一年,阿爾弗雷德和王耀已經埋頭努力準備著大學的備考,明明王耀和瓊斯家的來往還是跟以往一樣密切,他卻已經沒怎麼見過王耀。

每次見到阿爾弗雷德偷偷牽著王耀的時候……

他渴望著能和王耀說上幾句話——哪怕是幾句。偶爾他會想到,王耀知道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嗎——無所事事成天遊手好閒。

他在整整一年間看著那兩個人以及父母幾近將自己無視的場面,然後他的哥哥和摯友一齊考上頂尖的大學,讀最好的學科。心裡埋下一顆不知從何而來的種子,早已生根。

父母相繼出事的那年他17歲,也正好將要考大學的時候,直到那個最可疑的人消失掉——從一開始就成為自己最大陰影的兄長。絕望和痛苦將他吞沒,一夜之間他愛的與恨的都失去了。

「要來嗎?我的學校,我會經常到那裡講課。」王耀把他按進懷中,他不知道在哭的到底是艾倫還是自己,就像小時候一樣,小孩子被兄長欺負哭了的時候總會有另一個人溫柔地擁抱他。

這時候的艾倫各科成績慘不忍睹,要考到那所大學去簡直是天方夜譚。

像是愛,又帶有過分的佔有慾,擁得太近,又懼怕失去。

在後來王耀直接在瓊斯家住下來了,這個家他無比的熟悉,而那個最熟悉的房間他已經不再進去了。和艾倫發展到現在的關係似是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既然彼此心中的陰影都揮之不去,那就嘗試著一起逃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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