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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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脑/国拟/含国人/回忆杀/歷史neta/南京√

2W3完结(竟然写了一个多月……),大家阅读愉快w

((。・_・。)ノ抱歉剛剛貼錯連結,現已修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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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听我讲一段旧城的故事

枪炮,鲜血,与泪;银杏,梧桐,与雪

浓雾渐渐散开/大桥上的老人早已两鬢斑白

他记起了/这故都的一九四九/还有年少时候的/旧友

 

王耀把讲义放在讲台上,来选修他夜课的学生对比其他科来说很少很少,而且多数都是在大学残废网络里边血拼选科过后落选的人才会选。

大家都喜欢好考高分的、有趣味性(包括任课讲师抑或课程内容)的选修科目,例如有外教的日文、法文还有平面设计等,而对这门一看就知道是不会用PPT、老掉牙的教授讲的课并没有任何兴趣。

即使他们面前的教授比想象中要年轻不少,也会使用PPT和播放影片,但还是难以拯救大家因為玩手机而抬不起的头,后排还有人带著耳机沉醉在自己的世界。

王耀不生气,他不是第一年来这里当「兼职」了。他在白板上整齐地书写了岳飞的满江红,以此為课程的开端然后中气十足地讲抗金名将的歷史,语气和讲课方式非常符合那种满头白髮、老掉牙的教授,意料之内的提不起大家兴趣。多数大学生对过去的事不太有感觉,前排认真听课的学霸们也大多数是因為出於对课堂的尊重,在他带著些许期待提问之后,看似认真的学生支支吾吾的回答把他一点点的希望都碾碎了。

原来大家真的不喜欢了,我讲得不生动吗?我比不起那些帅帅的外教吗?我长得也不太差吧。王耀不禁质疑起自己,他偷偷在后视镜中打量著自己的长相,却被在驾车的助手发现。

「先生,我都说过了,何必每週跑这里一趟呢,你本来就这麼忙……」小李看出王耀的困惑,「这些课都是可有可无的选修,而且学校给你的酬劳又不高……」

「只是找点消遣打发下时间罢了。」王耀缩回脑袋。

「明天早点起床回北京?」

「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王耀心虚地推託著。

「说起来,学歷史专业课的学生也是愈招愈少了啊。」

「那也没办法啊,就业前景不好,自然就少人搞学术了。」王耀感叹,想回以前学歷史的人,都是有学问又有时间,除开家里的财政支持之外还要耐得住寂寞。根据经验来说,这还真是紈绔子弟才能放任自由钻研的奢侈品,世界还是太现实了。

 

他平常公务并没有助手想象的繁忙。时光不知不觉走过了许多年,却每天都还在学著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助手问他不累吗,他就说活到老学到老。王耀又拿著那把小提琴在咿咿呀呀地练习了,他刚开始学的时候,街角的老陈还是个小孩子,每天嘲笑他的左右手不协调、音色如劏鸡又没点耐心坚持练。毕竟他一个礼拜才抽几个鐘头出来练习!……经常一首曲子都没有拉完就又因為错漏百出而洩气地放下。后来大家都搬走了,整个街区的老住户只剩下他和老陈,久而久之老陈也知道了他的身份,看著王耀一天天练得更好,轻快的跳弓和细腻的揉弦,自己的手脚却愈来愈迟钝。最后在王耀终於带著小提琴在老陈的墓碑面前演奏了一首完整的万福玛利亚。

老陈生前参过军,建国后是某高校歷史系教授,爱好是拿著相机到处乱拍,Cultural Revolution的时候被打断了一条腿,但平(丨)反后仍然对生活充满著热情,惟一的烦恼就是他口中的「不肖子」和「不肖孙」,他们都只顾著做生意,总是对他冷冷淡淡,不闻不问。他最喜欢的英雄人物是岳飞,以前王耀不止一次看见他在讲课的时候讲到那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时候涕泪纵横的样子,学生们不解,尷尬地静听著,讲台上他孤身活在南宋的故事中,无法自已。后来他被分发了学术任务去研究台湾史相关的课题,那一届的学生终於没有再见到传说中那个讲课超级浮夸会讲到哭的教授。

老陈的曾孙陈凯文是个ABC,典型的移民二代,最喜欢玩滑板和打PCgame——当然是日本的那种,他是日本文化的死忠粉,对喜欢一个国家他不同於王耀身边人一样去学对方的语言、或者到当地感受文化,他只知道死命地往游戏公司砸钱,就很能表示支持了。

他和家人趁著春假提前回来扫墓,顺便整理了太爷爷的遗物,见到堆叠在一边的论文时他好奇地拿过来看了看,而看到有涉及到日本的不那麼人性的行為时他下意识把那些东西丢回原处。

「喔老天,幸亏从小不跟太爷爷一起长大,」他感叹著:「不然肯定跟William的爷爷一样从小讲日本鬼子讲到大。」

「你很喜欢日本吗?」王耀问,他把那些论文堆叠整齐,决定带走。

「我不想总是看到这种东西……像老是在强调什麼,有点适得其反了。」他美国式地耸耸肩,拿著遥控器对著机顶盒换台:「你看,我回来都这麼多天,每天想看看剧集的时候清一色都是这种打打杀杀的神剧……」

王耀不说话了,他不能埋怨对方,成长中的小子都喜欢看帅帅的电视剧和动画片。但他不知道,他的太爷爷,就很喜欢看这种神剧,和他上课一个样,会看著看著,就流下泪来,一直流到心口的伤疤处。

小孩子还年轻不明白也很正常,但这里是南京,多数人还是对这段故事并不那麼麻木。王耀寧可从那往后的小孩子们都不要再有这种记忆。因為铭记并不是宣扬仇恨,是要人静默反思,而不是虽远必诛。

 

愈合不了的伤口,王耀也有——那个蕞尔小岛,那个自嘲為无主之地的她。他在街上来来回回走来走去,路人问他是不是丢掉了什麼,他听到这个词都很敏感地立刻反驳:「那不是我丢掉的!那原本就是我的——」

他的声音渐渐消停下去,阿陈说过,王耀和她从分别以后再也没有过共同的回忆,所以隔阂才愈来愈深。他戴著眼镜又重新在书房把阿陈的那些论文重新细看一遍,他不能拥有她的回忆,至少也要瞭解一下吧。

老房子多年没有打扫,凯文被尘螨搞得呼吸道受不了,跑到了王耀的书房里边看书。再者父母只顾著拜访多年未见的老亲戚们,他又不愿意同去,不惜实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赖政策,父母也奈他不何,他就名正言顺被託管在太爷爷「好友」的家了。

「王叔叔,南京城还有什麼故事吗?」凯文忽然抬头问了一句。「你怎麼不和我说太爷爷的事情呢。」

叔叔……?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叫哥哥!」王耀头上爆出青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讲了什麼。他看了看凯文手中的书,几十年前的南京画册,书页已经又黄又残旧,估计是从阿陈那堆东西里边拿出来的。

「我……我以為你没有兴趣。」王耀还真的开始考虑要不要讲了,像他的学生那种这麼大个的人都权当耳边风听过就算,更何况面前的少年……

「我的记忆只停留了在他们讲过的抗日战争中,之后的事就完全不知道了。」凯文瞌下眼睛:「太爷爷过生了以后,我爸爸才说,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他挠挠头,又补上一句:「您也是个很厉害的人。」

「是的,他很厉害,他不止打跑过日本人,还参加了长征,还在新中国的建设中贡献了许多,他还会说俄文,后来……」王耀哽咽了,他是想到一些事,但是觉得没有必要对小孩子说了。

「叔叔……?你怎麼了?」凯文看著他变得空洞的眼睛。

「没什麼……后来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继续说嘛。」凯文认真地听著:「说点别的也可以!」

「我年轻的时候啊,受伤了,被人家欺负,从南京啊,一直被打到北京,一直在生病。后来——」他换了个话题,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嘴里喃喃地开始自说自话:「后来有位医生,在我乱七八糟的时候给了我一条新的路,那天开始,我就跟著他到南京来了。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没过多久,我又生病了。」王耀的脸色黯淡下去,他嘴唇发颤:「他也生病了。」

「啊!?」凯文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后来他去世了,他的两个学生就开始打架,相互指责对方背叛了老师……然后又有其他人来欺负我了,我那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病什麼时候才能好,俄国的医生说他能治愈我,美国的医生也说能治愈我……」王耀的声音渐渐小了,他的思绪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只觉得浑身发热,他用力捶了下额头,带著抱歉对凯文说:「有点头痛,想睡一下了。」

「哦……」凯文有点失望。

「好啦,明天我带你去鸡鸣寺看樱花吧,到处走走。」王耀揉揉凯文的头髮。

糟糕,他又被绕进死胡同了。他倏忽间明白过来為什麼有的人总谈到岳飞就哭,為什麼进去了自己的世界就无法被拉出来。他用牙齿咬著安眠药出去倒水。


戳我


尾注:

[1] 《論中國》基辛格

[1] 十月圍城

[1] 花樣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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